小猪储蓄罐“破碎”的秘密

破碎的粉红色小猪储蓄罐

王欢

周日上午，小慧依慣例打扫女儿楠楠的房间。到了做午饭的时候，小慧随口问我：“我刚才给女儿擦书桌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她那个小猪储蓄罐呢？”

彼时我正在挑韭菜，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也许是她自己收起来了吧。”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小慧随口问楠楠：“你的粉红小猪储蓄罐放哪了？”

楠楠涨红了脸，看起来非常紧张，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小心把它打碎了……对不起，妈妈。”感觉她快要哭了。

我揉了揉楠楠的头发，安慰她道：“没关系，一个储蓄罐而已，过几天爸爸再送你一个。”

楠楠似乎长舒了口气，可眼泪还是滚落下来。只是失手打碎一个储蓄罐，竟然被吓成这样，我真该反思下，是不是平日里对她的要求太高了。

临睡前，我和小慧讲了自己的顾虑，小慧忽然想到什么，问：“储蓄罐碎了，里面的钱呢？”

是啊，储蓄罐里的钱呢？自从买了这个储蓄罐，楠楠就到处搜罗家里的硬币“喂小猪”，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六十块钱，那么一大堆硬币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周三下午，楠楠的班主任召开家长会。这次家长会的主题是总结上个月的社会实践成果。为了锻炼孩子们，学校举行了一次卖报纸活动，就是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带着报纸去附近小区兜售，赚来的钱最后要捐给福利院。

一份报纸不过几毛钱，但很多居民心疼孩子的不容易，往往会多付钱，老师很难统计谁卖了多少份报纸，只好以钱数作为统计标准。

至于结果，事事第一的楠楠，这次又上了光荣榜，成为大家的学习楷模。

班主任在讲台上重点表扬了楠楠：“姜楠同学本次共卖得善款123元，希望同学们学习她不怕吃苦的精神，勇于并善于与人沟通……”

一个优秀的孩子能给家长带来多少荣光？开一次家长会就知道了。我正享受着其他家长对我的羡慕之情，接着听到老师公布第二名的售卖成绩：55元。

老师依次序汇报孩子们的战果，黑板上遥遥领先的“123元”看起来特别诡异。孩子们有点差距是可以理解的，但差距太大总说不过去，楠楠这傲人的“业绩”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路过礼品店时，我特意买了一个储蓄罐。回到家，趁着和小慧一起做饭的工夫，我压低声音把疑虑悉数讲给小慧听。小慧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

“储蓄罐里的钱啊！那些钱是被她拿去充‘业绩了！这个孩子，竟然学会撒谎了！”

小慧放下手里的青菜，转身要冲出去，被我一把拉住。如果真相如小慧所言，我不相信楠楠这样做只是为了得到第一名，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吃过晚饭，楠楠回自己的屋里继续写作业。我考虑再三，决定借着送储蓄罐的机会和她谈谈。

楠楠见我进来，神情中掠过一丝紧张，怯怯地问：“爸爸，有事吗？”

我把新买的储蓄罐递给她，说：“爸爸不是答应你，再送你一个储蓄罐吗？你看，这个新的更好看。对了，你攒的那些硬币呢？”

楠楠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此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她平静下来，我轻声问她为什么要撒谎，难道只是为了第一名吗？

楠楠揉揉红肿的眼睛，委屈地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卖不过李佳琪。我好想拿第一名啊，只有这样爸爸妈妈才会开心，我要是得不到第一名，你们就不喜欢我了……”

哦，原来如此。可是，作为父母，这些年来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会让她认为凡事不拿第一名，我们就不会再喜欢她？

犹记得，在她还是个胎儿的时候，我就经常对着小慧的肚皮说：“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宝宝！”后来，一天天长大的楠楠聪颖乖巧，人见人爱，经常被我们拉到亲朋好友的聚会场合积攒人气。渐渐地，她也许认为旁人的夸赞对我们特别重要，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回馈给她更多的爱和关注。

想到此，我无比内疚。我们处处以爱之名，实际上从未给过她世上本该无私的父母之爱，当她竭尽所能地满足我们的欲求时，我们从未体察她的诚惶诚恐，只知用不断拔高的期望切断她自如面对挫折和失败的成长必经之路。

天下父母都会对孩子提出期望，但这种期望不是交换父母之爱的条件。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重温了楠楠婴儿时期录制的一些视频。在视频里，楠楠搞砸了好多事呀，可是镜头里的我们，一直都在亲她，对她一遍遍地说：宝贝，我们爱你！

我想告诉女儿楠楠：爸爸妈妈不是因为你是第一名才爱你。我们爱你，只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世上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编辑/纤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