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心
黄书满
乡下娃闯北京
他叫牛二娃，今年15岁，老家在湖南的一个小山村。牛二娃上几年学，后来因为家里没钱，就跟父母干农活。可是，牛二娃并不想这样平庸下去。13岁时，他去镇上打工，勉强养活自己。后来，他听说在北京卖羊肉串能发财，就有了“北漂”的念头。
一天中午，牛二娃鼓起勇气，揣着800块钱坐火车去了北京。可是，一个懵懂少年怎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这座繁华的城市。很快，他就花光了身上的钱。他拎着背包，从小旅店里出来，游离在大街上。肚子咕噜地叫着，天快黑了，他能去哪里呢？他失落极了，顺着小巷走着，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他很想家，可兜里一分钱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呢？他捡矿泉水瓶卖钱，中午来购物街，吃别人剩下的。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一天，牛二娃坐在地铁站的入口处。这时，三个少年经过，每人拿着一个小铁盆，见人就跑上前，点头哈腰的……他们是在乞讨啊！顿时，牛二娃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笑容。牛二娃走上前，问：“小哥，你们是哪里人？”“湖南的。”“太好了，我们是老乡！”……四个少年聊了几句便熟识了。牛二娃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一个多小时，他只要到了7块钱。
“晚上，你们住在哪儿？”牛二娃问。
“住旅店啊！”一个叫冬子的少年说。
“那多贵呀，我之前的钱都花没了。”牛二娃说。
“不贵，免费住店！”冬子笑着说。
牛二娃一听是免费，脸上顿时有了笑容。“那能带上我吗？我没地方去！”
冬子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两个小伙伴，然后点了点头。
“太感谢了！”牛二娃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进了地铁站，在人头攒动的站台上穿行。
“我们要坐地铁吗？”牛二娃问。
“少说话，跟着走就行了。”冬子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拿出手机。
“老大，今天又收一个，湖南的，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到站啊？”冬子撂下电话，赶紧把手机藏起来。
“呵呵，他拿的竟然是‘苹果手机！”虽然牛二娃没有见过世面，但他看清了手机上面的“苹果”……
“我们分头行动吧，半个小时在这里会合。”冬子拉着牛二娃的手，走向站的另一边，另外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叔叔，行行好！”冬子把小铁盆端在胸前，装出一副可怜样儿。
那男的把头转过去，闭上眼睛。冬子见没戏了，就把头转向旁边的一位妇女，说着同样的话。还是女人心软，她把两枚硬币投入小铁盆。牛二娃没有小铁盆，只能伸手向人乞讨。十几分钟后，冬子的小铁盆里已经堆积如山了，而牛二娃的手中只有五六枚硬币。
“你要选好对象，女人和老年人的心肠软，明白吗？”冬子凑到他的耳边说。
没多久，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出现了，他就是冬子嘴里说的“老大”！牛二娃见过老大，说了几句话又被冬子拉走了。他们分头上了地铁，一路上又开始乞讨了。这一次，牛二娃有了经验，收获也不小。
不小心 进“丐帮”
一个小时后，他们下车了，出了地铁口，又坐了几站公交车，来到了一处民宅。
“到了！到了！”几个少年喜行于色，而牛二娃也累得不行。
“不是住旅店吗？”牛二娃问。
“你想得美，住这里就不错了！”冬子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战利品”散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美滋滋地数着钱，牛二娃问：“哥，这回你可发财了！”
“哼，钱倒是不少，可都得上交！”冬子歪着脖子，一脸不屑的表情。
“大家快出来！集合了！”一个男子喊了一声。
“集合？”牛二娃也跟了出来。
我的天，院子里一群孩子，个个都脏兮兮的。
牛二娃有点后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哪里能收留他？
这时，老大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还有两个男的。其中一个男的拿着一个大脸盆开始收钱。小乞丐们都把钱放到里面，讨得多的还有奖励。
“你是新来的吧？”那个男的问。
牛二娃点了点头，不敢吱声。
“把钱都掏出来，一分也不能留，这是规矩！”
牛二娃被吓住了，颤抖着手，把钱都掏出来。
之后，小乞丐们围坐在一起吃饭，每人还分到两根香肠。牛二娃了解到，老大给他们找地方住，给他们吃的，他们每天都要出去乞讨！回来后，把钱全部上交，如果藏钱，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不是挨饿，就是挨打，甚至被锁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小乞丐们被分成三组，每组都有一个领头的。冬子就是第三组的头儿。
“哥哥，明天我们去哪儿？”牛二娃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冬子又得到了奖金，正趴在被窝里数钱呢。
“哥哥，老大给你多少呀？”牛二娃又问。
“睡觉！”冬子把灯关了，屋子里渐渐地静下来。
一睡醒来，牛二娃感到什么都是新的，就好像做梦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正确的，还是……总之，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早上6点多，牛二娃就被叫醒了，冬子让他赶紧起来，晚了就没饭了。牛二娃连脸都没洗，就跑到院子里吃饭。
“快点啊，现在是上班时间，地铁里的人最多！”冬子让第三组里的成员抓紧行动，二十分钟后赶到地铁站。
“阿姨，帮帮忙吧。”“大爷，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姐姐，可怜可怜吧。”……牛二娃重复这些话，就像一个小丑。
8点钟后，地铁里的客流量明显减少，冬子也带领他的“小分队”转移了地点。他们朝着附近的一家大商场走去。
“站住！不允许进去！”一位保安走上前，把他们拦住。
“叔叔，我是来找人的。我妈是这里的保洁员！”冬子装得挺像，但丝毫不起作用。他们被拦在门外，也只能在步行街上“干活”了。
“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路口，你去那边！”冬子布置完任务，就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上面用黑笔写着：“我是一个乡下孩子，来北京找打工的母亲，不幸走失，请好心人帮助……”
冬子把白布铺在地上，然后跪在上面，时而低头，时而抬头观望，一脸苦相。
牛二娃看了，从心里佩服起冬子来。可他毕竟是新手，那副可怜相还装得不像。那天，他讨到的钱是最少的，回来后受到老大的训斥。接连几天，牛二娃都不太顺，不是被老大骂就是被同伴打。
偷东西被抓
“唉，真倒霉！今天又没讨到钱，老大还得骂我！”另一个小乞丐沮丧地说。
“我也是一样。”牛二娃曾被老大打过，他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去。
“打就打吧，千万别不给饭吃。”那个小乞丐更担心了。
“我们得想个办法，有没有别的来钱道儿？”牛二娃说。
“偷！”那个小乞丐神秘地说。
“嗯，这个办法好！”牛二娃嘿嘿一笑，决定试一下。
其实，这里的小乞丐都有过偷东西的经历。冬子更是一位老手，在行人密集的地方，只要能得手，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一天晚上，他们坐地铁回来，遇到一个醉汉。醉汉依在坐椅上，昏昏欲睡，手机就放在兜里。“机会来了！”牛二娃一边想，一边往前靠。他趁上下车混乱的局面下手，把手机收入囊中，然后急忙下车。下车后，他马上把手机关掉，然后乘坐下一班列车。第二天，他把手机卖掉，有了钱，先进饭店吃一顿，再上交。牛二娃尝到了甜头，手也越来越不老实了。有一次，他偷到一个钱包，里面不仅有现金，还有一条金项链。他一时有了贪念，把钱和项链藏在一个废弃的面包车里。可是，这件事还是被老大发现了。老大拿着金项链，骂道：“小兔崽子，你胆肥了，竟敢背着我藏东西！”他举起木棍，朝着牛二娃打来。结果，一根手指被打折了。牛二娃疼得直冒虚汗，可谁也不敢把他送到医院，老大发话了，让他饿死在屋子里。
冬子虽然很爱财，可还是有同情心的。他向老大求情，让他饶了牛二娃，并买了一些药。看到老大如此残忍，其他人都心寒了。他们辛苦地讨钱，却是这个下场，心里既恨又怕。
2013年3月底，牛二娃再也受不住了，他和两个伙伴偷跑到了天津。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是新的。“我们也很想家，可又不甘心，一定要混个人样！”可是，他们又能干什么呢？除了乞讨和偷窃，他们什么都不会做。每天早晨，他们一起到热闹的大商场里“干活”，偷到钱后，就去吃饭或上网。2013年5月10日，牛二娃和伙伴们在偷手机时，被周围的男子控制，随后被民警带走。
（文中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