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在美国遇尴尬
唐厚梅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中国每个做家长的心愿，对于许多到美国谋生的中国人来说，这个心愿不但没有随着地域的变化而弱化，反而变得更加执着和强烈，因而也就有了种种与美国观念相冲突的烦恼。
在美国读书，特别是中小学（公立学校），是依居住地段划分就读学区的，因此许多中国家长包括来自中国港台地区的家长往往都是择学区而居，这样一来好学校周围的房价就特别昂贵。但是中国家长宁愿在其他方面节省将就一点，在孩子读书花钱方面是绝不心疼的，宁愿多花钱或买或租好学校周围的房子。中国孩子多的学校，竞争就厉害，中国人把国内读书的那一种拼搏精神也带到了美国，有的孩子会读书到深夜，这在许多美国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许多中国家长对自己社区里的事情可以毫不关心，可以从来不去参加社区会议，但是只要涉及到自己孩子学校方面的事情，就特别关切。我居住地的几个街道被划出了一个好学校的招生范围，许多华裔家长就举着小牌子去抗议示威，要求当局拿出一套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来。一些家长说，如果不进好的学校，刚开始就比别的孩子差了一步，到要读大学时，那就会差好几步了。
我看到过一篇报道不同种族孩子学习成绩的调查报告，亚裔孩子排在头一位，特别是在理工科方面。接下来是欧洲裔的、非洲裔的，拉美裔的排在最后面。据我观察，这倒不是亚洲人聪明，主要和亚裔家长的思想观念、管教方式有关系。亚裔父母都注重孩子教育，觉得孩子名列前茅那才叫好学生，而其他种族的父母觉得孩子成绩中上游就可以叫好学生了。
中国父母希望孩子走“书包翻身”之路，认真读书、勤苦读书，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愿意苦读书的，因此父母们，特别是成年后才来到美国的中国父母和出生在美国的孩子或年幼时就被带到美国的孩子，常常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摩擦甚至冲突。
我认识一位来自北京的母亲，她来美国时已经30好几了，当时她的女儿在读小学六年级，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女儿现在高中快毕业要考大学了。她对我说：“有着中国观念的母亲要在美国观念的海洋中教育自己的女儿，真难啊！一个要管，一个不让你管。”这位母亲在国内是一名教师，管起女儿来用的是国内传统的“高压”管理方式。她对我说，不这样的话，她女儿就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美国的老师从来不会批评学生，因为她女儿的成绩还不错，在学校更是处在一片赞扬声中，她说如果再不好好引导，真怕自己的女儿会找不到北。
这位母亲原本和丈夫开有一家小公司，但女儿读中学她就不去上班，夫妻俩说好了，她的任务就是紧紧盯着女儿直到她读完大学为止。所以她每天用车接送女儿上学，放学后就督促女儿复习功课做作业、看课外书籍，周末还送她去读一些课外班，送她去参加一些社区的无酬劳志愿工作或带女儿去打些小工（这是读名牌大学所要求的），尽量将女儿的活动控制在自己的视野中。但是也有她掌控不了的时候，在美国的高中阶段，每个周末学校都会举办舞会，她就非常不愿意自己女儿去，觉得跳舞那些事情在大学里还差不多。但是她女儿每到周末，总会穿上性感的衣服去参加舞会。为此，母女俩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有两次简直到了要翻脸的地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得让女儿去，条件是12点以前她要将女儿接回家。其实她女儿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出现什么越轨行为，这也许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也许是她母亲全身心付出的收获。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具备条件留在家里全力照料孩子的。在国外谋生毕竟也很不容易，有的仅仅为了生存就需要夫妻俩联手打拼，有的家长还想有点自己的事业，因此就照顾不上孩子。而美国的环境毕竟和中国相对保守的环境相差很多，年幼的孩子就很难摆脱外界的诱惑。我认识一对夫妇，他们的女儿也已在美国读到高中了，前两天他们把女儿送回国了，因为觉得还是国内的管理严格一些。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的女儿做了很不体面的事，据说是未婚先孕。那孩子年纪还很小，刚过16岁，简直把她母亲气昏了，他父亲想狠狠揍女儿一顿，因为怕涉及违法问题而不敢打。但当父亲同女儿上了飞机，飞机一起飞，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竟把女儿叫到盥洗室里狠狠地揍了一顿。
许多美国孩子虽然也说很爱家人，但我总觉得他们比起中国孩子来，没有被家庭牵着的束缚感，也缺乏一种中国人所说的类似于责任的东西。我有个熟人，有一次孩子和他顶嘴顶得很厉害，他实在气不过，就打了孩子。第二天上体育课的时候，那孩子不小心露出了被打青的胳膊，老师很警觉，马上问怎么回事。他说好在孩子是10岁才来美国的，接受过一些所谓传统教育，因此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他说自己想想也觉得后怕，因为许多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如果父母打了他们，他们就会告父母。其后果是父母失去对孩子的看护权，孩子会被带到当地的少年儿童中心，由政府看护教育，但全部费用由家长负担。我虽然很不主张打孩子，但是总觉得美国的做法也不太合人情。因此在美国，惩罚孩子最厉害的一招，就是关厕所。
接受过中国传统教育来到美国的第一代移民，是很难全盘接受或大部分接受美国式的教育的，但是，在美国成长起来的第二代移民就完全不一样了。很多中国家长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自己孩子的美国思维，这也是两种不同文化的碰撞，中国家长们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这两种文化中优秀部分都能具有的载体，期望值太高了，结果往往失望也多多。我们在一起的中国人谈起子女的教育问题，总觉得应该让他们在国内接受完高中教育，然后再到美国读大学，这样比较好。也许，也只是也许，这是个能解决中国家长和他们的成了美国孩子的各种摩擦的办法。
（责编 孙礼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