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书生,芫荽美人

时代青年(上半月) 2017年08月17日 13:40

水饺猪肉芹菜猪肉香菜

西窗

在过去,读书人有个好听的名字——采芹人。

出自《诗经·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因为泮水之边有泮宫,是鲁国的学宫。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据说读书人若是中了秀才,到孔庙祭拜时,得在大成门边的泮池采些芹菜插在帽子上,这才算是个真正的士子与读书人。

后来有几位书生不断拿芹菜来谦虚,比如李白“徒有献芹心,终流泣玉啼”,杜甫“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

书生采献的芹菜,并不是通常吃的芹菜,而是水芹菜。茎管状,有节,有叶有花。

在蔬菜里,芹菜的姿色算上等。《吕氏春秋》记载:菜之美者,有云梦之芹。不管水芹还是旱芹,我一般清炒,有时加点儿肉丝,最喜欢的,是与香干揉在一处,真是妙物。做饺子馅时,芹菜连叶带茎,不浪费一丁点儿。我喜欢茎叶相连不分离,嫩白翠绿相间的搭配。

有了书生,不得不说说美人。

香菜不折不扣算得上美人,并且还是气质美人,以味道取胜,就像上了年纪的欧洲女人,如梅丽尔·斯特里普。

香菜最初称为胡荽,据说是张骞使西域始得种归。香菜是中文学名, 别名叫芫荽。可我总觉得别名远比学名好听,透着古意。“香菜”二字,太普通太草率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吃芫荽的,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了现在的我。

老饕汪曾祺称“原来(小时候在家乡)不吃芫荽,以为有臭虫味”。近读王世襄先生的《锦灰堆》,他谈到去朋友家做菜的心得时,称“主料、配料、黄酒……都得自己带去”,末一句忽然提到香菜,说:“香菜也须在农贸市场上选购,细而长的不如短而茁的好。做一盘炒鳝糊,如果胡椒粉、香菜不合格,未免太煞风景了。”

“短而茁”显然露天而生,回味多,其实依我的经验,还要加一句:“茎染有微红者,最香!”

芫荽的妙用,有点儿像小葱。

对无所谓它的人来说,有没有真的无所谓;对喜爱它的人来说,缺那么一点儿就不能画龙点睛。撒了芫荽,就仿佛单调的日子有了小情小趣。

《斯卡布罗集市》里唱: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她曾经是我的爱人/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绿林深处山冈旁……

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声,仿佛是从一个阔别已久的地方传来,童年、理想、远方、思念,如积雪在阳光的屋檐下一滴滴落下。如果有一块地,我会种上一畦碧绿的芫荽,秋天的时候我回到田间,拎着想象的裙裾,芫荽细细碎碎地开花了,闪着洁白的颜色,在风中向着我汹涌而来。

用很简单的吃法,开水烫一下,蘸点儿醋,甚至可以生吃,像兔子一样。

想着想着,口水都下来了。

我对芫荽的想念,有时候真的是刹那间就风起云涌。《本草纲目》说芫荽: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香窜,这个“窜”字分明就如一种思念,像蛇一样四处游走,从头顶到脚心,从甜蜜到忧伤。

思乐 文章 芫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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