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眷侣”同台授课20载

琴瑟

不久前，一幅古稀教授夫妇同堂授课的图片网上走红。照片中，一位老教授手执教鞭站在讲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一旁坐着静静陪伴。老教授为中国科学院遗传与发育生物研究所吴乃虎，老奶奶则为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细胞遗传学系黄美娟教授。两位生物学家自1967年结婚，已相守近50载。

20年前，因吴乃虎讲课后的一次意外，黄美娟决定陪同丈夫上课，为他擦黑板、放课件。他讲了20多年的课，她陪了20多年。他们默契配合，互敬互爱，羡煞诸多青年学子，被誉为“神仙眷侣”。

患难夫妻相伴度过非常岁月，学有所成比翼齐飞

1960年，吴乃虎考入北京大学，黄美娟则在中国农业大学就读。两人相识于北大未名湖畔，第一次见面，吴乃虎就被黄美娟的美丽、娴静吸引住了，通过交谈，吴乃虎认定黄美娟是个好姑娘。黄美娟对吴乃虎的印象也不错，觉得这个书卷气很浓的小伙子谈吐不凡，人也长得清秀。两人互生爱慕，并留了联系方式。

吴乃虎和黄美娟志趣相投，感情发展得很快。1964年吴乃虎从北京大学生物系毕业后，分配到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很快展露出科研方面的潜质。

然而，文革的到来让吴乃虎做学问的环境遭到破坏，但他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低头、不瞎说、不害人，有机会就读书。但文革的疾风暴雨并不能让吴乃虎独善其身。一夜之间，他住的楼道里写满了批判他的大字报。黄美娟本来还打算晚两年结婚，为了表达对未婚夫的支持，她和吴乃虎在最短的时间内结了婚。吴乃虎感慨地对朋友说：“当年是黄美娟娶的吴乃虎，我一辈子都感激她的勇敢，患难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

文革后，吴乃虎为了弥补被耽搁的时光，加班加点地工作。黄美娟在北大任教，又要照顾家庭，付出的精力比丈夫要多得多。吴乃虎体恤妻子，尽可能地帮着做家务。

1983年初，吴乃虎被派往美国康奈尔大学生化分子生物学系学习，拜在世界著名分子遗传学华裔教授吴瑞门下，学习当时最先进的分子生物学及基因工程。

吴乃虎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人到中年的他几乎是从头学起，无论是英语水平、实验技能和专业知识都很差，大多数试验在国内都没做过。因此，他学得格外刻苦，几乎没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

做访问学者期间，吴乃虎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和妻子都是信件沟通。黄美娟总是鼓励他在异国沉下心来学习，学成后报效国家。吴乃虎有时学习累了，就把写家书当成缓解压力的方式。至今，黄美娟还保存着当年的厚厚一捆家书。

1986年，吴乃虎带着几十箱研究材料回国。回国后的第二天，他兴冲冲地回到所里报到，希望尽快开展实验，没想到，所里分子生物学方面几乎一片空白。

后来，国家“863”计划提出要研制人造种子，这需要细胞培养以及分子生物学两方面的知识。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吴乃虎就准备写一本让国内学子能够迅速掌握基因工程理论的书。面对国内这方面的空白，吴乃虎和妻子承担了写书的任务。

吴乃虎写就《基因工程原理》，黄美娟负责誊写，她的制图技术也应用到了誊写的工作上，送到高考出版社之后，主编说从没见过这么整齐的书稿。这本书1989年出版，迄今已经印刷17次。

1989年，吴乃虎开始带课，培养了一批硕士、博士生。他治学严谨，教课一丝不苟。20多年来，从没迟到早退过一次。很多课排在晚上，他赶不上吃晚饭也要去，有时课讲完了，还留下来给学生解答问题，回到家已是凌晨。

随着年龄渐大，黄美娟担心老伴的身体吃不消，没想到，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意外事件让她决定陪老伴上课，夫妇同台授课20载

那是1994年5月的一天晚上，10点都过了，黄美娟迟迟等不来丈夫，便有些担心。在焦急的等待中，家里的电话响起，一位女生甜甜地告诉她：“师母，吴老师还在为我们辅导，他怕您等急了，让我告诉您一声，他很快就回来！”

不到十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师母，黄老师心脏有些难受，我们把他送医院了……”黄美娟心一下子揪紧了！她赶到医院，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吴教授心脏漏跳，可能是过于劳累、精神紧张、睡眠不足等原因引起的，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一个阶段，问题不是很大。黄美娟这才放了心。

然而，吴乃虎身体还未痊愈，就闹着要上课。黄美娟知道老伴的脾气，就依从了他。不过，她提出一个要求，就是陪他一块儿上课。起初，吴乃虎不同意，说那样太浪费你的时间了。黄美娟说，我陪你上课，帮你擦擦黑板，放放课件，还能照顾你的身体，这样多好！拗不过妻子，吴乃虎只好同意了。

半个月后，吴乃虎恢复上课，黄美娟第一次陪同。看着学生们窃窃私语，吴乃虎主动介绍：“这是我的夫人黄美娟，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教授，从现在起，她就是我上课的助手了！”听了吴老师的介绍，教室里响起热烈掌声。

吴乃虎是个激情型的教授，一上课就迅速进入角色，讲到兴起时，就回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笃笃地写。常常是讲完一个知识点，黑板也写满了。趁老伴还在“高谈阔论”，黄美娟走过去擦黑板，有学生想上前帮忙，她打个手势制止，小声说：“好好听课！”

此后20年间，黄美娟只有一次缺席过老伴的课堂。老夫妇相依相伴上课，已成了中科院的一道风景。

每次上课，吴乃虎和妻子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教室，黄美娟整理讲义，吴乃虎跟学生聊天，或者“突袭”检查笔记。

课堂上，有时吴乃虎讲着讲着就会说起他的青年时代。这时黄美娟会用眼神提醒他，吴乃虎就会打住，对学生们说：“你们看，黄老师又看我了，说我跑题了！”有时，吴乃虎讲错了细节，黄美娟会在一边轻声提醒；吴乃虎没讲明白的地方，黄美娟会直接站起来补充，这时，吴乃虎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

黄美娟不仅陪着老伴上课，她在课堂上做起笔记比学生还认真。20年下来，她积攒的笔记有11本。起初，重点标的多，后来，她更多地把自己的意见写在笔记本正文下方。每节课后，她都会拿着本子跟吴乃虎说：“你看啊，这里没讲到，那里还需要加强！”